殘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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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地牢裏，淩萱已經聽說了徐子風的故事，此刻毫不客氣，板著臉道：“徐子風，你姐姐一個弱女子，好不容易將你拉扯大，忍著受惡人威脅也要保住你的安全，她這麽看重你的性命，你說不要就不要了？”
“你姐姐希望你離開王府，獲得自由，你卻將她的期許拋之腦後，陷在仇恨中，今天還要因為隱王丟了性命，你可以去死，但你有什麽顏面去見你姐姐！”
徐子風瞳孔微顫，看向淩萱，似有些震驚，嘴唇開合，說不出話來。
淩萱不打算等他想通，蹲下身，撿起地上的藥丸，強硬地掰過他的下巴，將藥硬生生給他塞了進去。
“吞下去！”
徐子風楞住，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姐姐，睫毛微顫，不知不覺順著她的意思咽下了藥丸。
“好！”季閑雲簡直目瞪口呆，替她鼓起掌來，喜道，“原來這樣病人就會吃藥，我也學會了。”
淩萱看他手舞足蹈的樣子，簡直哭笑不得，心中的火氣也散了些：“神醫快給他止血吧，再這樣流下去，解了毒也沒用。”
季閑雲連忙點頭。
言玨走近，將她從地上扶起來，眼眸含笑，輕聲道：“夫人方才好兇。”
淩萱聽他調侃自己，眨了眨眼睛，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，抽回了手，強自鎮定道：“我只是看不慣這些。”
她轉頭，看向隱王和王妃摔落的方向，有些擔憂：“沒想到，隱王竟然會跟王妃一起跳下去，這麽高的懸崖，恐怕兇多吉少了，你不是打算押他回都城受審，現在人沒了，可怎麽是好？”
言玨溫和笑道：“不必擔憂，證據確鑿，就算沒有他，結果也是一樣的。”
在他聽從淩萱的話將隱王放開時，就料想到了這一刻，其實受審是其次，他主要想從隱王嘴裏套出些關於‘望鄉’買主的事，隱王的目的很明顯，便是想覆活王妃，除此外並無更多的野心，真正的野心家還躲在幕後虎視眈眈。
依照季閑雲的性子，這段時間一直受到隱王的擺布，很有可能‘望鄉’是從隱王手裏流出去的，他還曾用買主的信息引誘過，如今線索斷了，也只好從餘下的人裏下手，或許還能得到些信息。
不過此時，顯然有更為重要的事。
言玨思考片刻，問道：“季神醫，我觀王妃的舉動，似乎白日行進路線是有所偏好的，若前往懸崖是蟲草的本性，那依你看，其餘鼠人會想要去何處？”
他觀察細致，很快抓住了重點，這句話仿佛醍醐灌頂，季閑雲眼睛一亮，腦中飛速思考，若有所悟。
“我知道了！”他興奮起來，“鼠人發狂後趨於本能行事，那些鼠人是被仙陽草救活的，他們不喜白日，便會去找有炎陽草的地方躲避！”
仙陽草就是長在炎陽草下方才得以存活。
淩萱聽見熟悉的東西，驚訝道：“岐山何處種植了炎陽草？”
這種植株可不好存活，她以為只有耀族人會種。
季閑雲果然知道，脫口而出：“是後山。”那些炎陽草還是他親自種的呢。
有了結論，還需驗證。
“如此，還要麻煩神醫帶我們過去。”言玨道。
季閑雲連連點頭，他也沒想到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，此時只想趕緊解決了才好。
一行人迅速朝山下走去。
剛到山頂沒多久，又要下山，淩萱四肢的酸痛越發明顯，步伐慢了不少，很是吃力，但情況緊急，只好咬牙硬撐。
山路曲折，她好幾次險些絆倒，幸好有言玨拉住她，才避免從山路摔下去。
又一次不小心踩到滑動的碎石，淩萱忍不住停住腳步，揉了揉腿。
言玨看在眼裏，毫不猶豫矮下身去：“夫人，上來，我背你下山。”
他寬厚的背部擺在面前，十分穩當的模樣，淩萱一楞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。
言玨輕聲勸道：“上來吧，歸根究底，是我的錯。”
淩萱聽懂了他的意思，臉蛋一紅，但也知道輕重，此時不該是矯情的時候，若因為她拖慢了進度，岐山的百姓耽擱不起。
於是，她跳到言玨背上，摟住他的脖頸穩住身形，身體相貼，心跳不由自主有些加快。
言玨沒再多話，身上多了個人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影響，腳步依舊穩健。
很快，隊伍來到了季閑雲所說的後山。
淩萱休息了會兒，有了力氣，趕緊下來自己走。
這回，不用言玨開口，大家都看到了不一樣的地方，後山的入口處有大量淩亂的腳印，仔細看，還能發現幾滴泛黑的血跡。
言玨行事謹慎，當即召回了附近搜索的幾隊士兵，等到人手聚集，這才進入後山，一探究竟。
季閑雲在前面領路，指著一處爬滿藤蔓的山石說：“種植炎陽草的地方就在裏面。”
應該是個山洞，淩萱好奇地探頭看去，藤蔓太過密集，一時間看不到入口。
應涼走在最前，打算直接掀開植被進去。
言玨出聲道：“當心些，白日他們也有攻擊性，確認位置後就出來。”
應涼點頭，與周圍兩名士兵對了個眼神，三人小心翼翼地鉆進了藤蔓中隱藏的石洞。
沒過多久，他們出來了。
應涼面色嚴肅，走到言玨跟前，回稟道：“主子，一共三十二名鼠人，全在裏面。”
方才石洞內，鼠人一個疊一個地圍在炎陽草周邊，表情平靜，毫無動作，卻讓人覺得分外詭異，他忍著心中不適，數清了裏面的人數。
淩萱聽到這個消息，松了口氣，現在才過正午，鼠人就全部找到了，這樣，晚上總算不必擔驚受怕。
言玨轉向季閑雲，問：“石洞可還有其他出口？”
季閑雲連忙搖頭：“就這一個，我叫人鑿開了頂，用來透光，但上面洞很小，過不去人。”
言玨點頭，又親自觀察過周圍地形，有了決定：“應涼，派人取火油過來。”
“是！”
聽他意思，是要直接將鼠人燒了？淩萱在心中嘆了口氣，鼠人原本只是普通村民，卻被隱王抓來試藥，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，實在令人唏噓。
但幸好，他們昨夜已經為自己報過仇了。
大火熊熊燃燒，石壁被烤得發燙。
淩萱被煙霧熏得咳嗽了兩聲，隨著時間流逝，石洞裏鼠人的嘶吼聲越來越小。
她忍不住看向言玨，見他表情有些沈，眉心微蹙，好似在為他們哀悼。
言玨察覺到她的目光，轉頭看她，神色柔和不少：“夫人可去遠些，稍作休息，我必須親眼看到事情結束。”
淩萱明白嚴重性，但凡有一個鼠人逃出，都會有想象不到的後果。
她搖了搖頭，忍著不適，站在他旁邊，固執道：“我和你一起等。”
言玨的眸光微深，笑意越發明顯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淩萱反射性就想抽開，卻被他牢牢抓住。
終於，最後的火苗也化為了青煙，這場岐山的災禍，在百姓不知不覺中消弭於無形。
軍隊包圍了隱王府，言玨很快接管了岐山內城。
隱王的死訊在他們到達前就已經傳回了王府，再次回到此地，淩萱只感覺恍若隔世。
落崖的徐丹兒是個隱患，言玨沒有疏漏這點，安排士兵去崖下，找到了兩人的屍體。
隱王已經咽氣，在最後一刻，他依舊緊緊抱著徐丹兒，士兵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人分開。
徐丹兒竟還有動靜，但骨頭跌碎了，移動不了，任由隱王抱著，對著他的屍體毫無表情，嘴裏還在念叨著那句生前的話，聽的人只覺得淒涼。
士兵按照吩咐將她焚燒，帶回了骨灰。
隱王的屍身被運回王府，他畢竟是皇族，即便犯了大錯，也不好任由他曝屍荒野。
柳娘見到他時，面色頓時青白一片，但卻不像尋常婦人那樣嚎啕大哭。
淩萱便知道，她一定不是尋常的妾侍，以隱王對徐丹兒的執念，他不會再接受任何女子，柳娘多半是個幌子。
庭院內只有靈溪是真情實感在為父親的死傷心哭泣，其實隱王對她不算太關心，有時還很冷淡，靈溪一直以為是他因母親的死觸景生情。
她只知道隱王深愛王妃，卻不曾了解，他口中的“王妃”其實並非她的母親。
淩萱很難想象，等她得知了全部的故事，會是怎樣的感受，她看向眼帶譏誚的柳娘，知道這一天已經不會太遠。
人總該為自己的所為所為付出代價，靈溪是朱氏的孩子，隱王怨恨朱氏，或許，不將真相告訴靈溪，已經是他所剩無幾的良知了。
看著前院的一團亂麻，淩萱只覺得心力憔悴，揉了揉眼睛，生出幾分困意。
“非雲和徐子風怎麽樣了？我去看看他們。”
言玨停住與下屬的問話，見她臉色不佳，勸道：“他們很好，夫人還是先去洗漱休息吧，等我安排好瑣事，可代你去看望他們。”
他這話說的，是不是有些過於親近了，代她去？
淩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：“那……我先去休息了！”
言玨見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子，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，不由失笑。
直到洗漱完畢，躺在床上，淩萱的心跳依舊快得停不下來，回想這兩日的遭遇，細想言玨對她做的事，只覺得又是感動，又是氣憤。
他入耀族竟然是為了取她的血，還在兩人共寢那晚，神不知鬼不覺就得逞了。
這麽說，他剛成婚時的溫柔小意都是騙人的？
真是豈有此理。
但淩萱也想通了，言玨坦白這個，是想告訴她，他無懼“望鄉”，帶她來岐山並非是為了換取解藥，而是為了救師父和查出真相。
不管怎樣，若沒有言玨當日的丹藥，師父定是兇多吉少了，這件事，淩萱永遠都會感激他。
這一路上，言玨也算是多次舍身相救，功過相抵，似乎是功要多些，更何況，言玨還替她解了血毒。
想到這裏，淩萱更加睡不著了，小手緊緊捏住被角，將臉埋了進去。
事已至此，該怎樣對他才好？
淩萱：是時候把賬算一下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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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姐姐希望你離開王府，獲得自由，你卻將她的期許拋之腦後，陷在仇恨中，今天還要因為隱王丟了性命，你可以去死，但你有什麽顏面去見你姐姐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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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此時，顯然有更為重要的事。
言玨思考片刻，問道：“季神醫，我觀王妃的舉動，似乎白日行進路線是有所偏好的，若前往懸崖是蟲草的本性，那依你看，其餘鼠人會想要去何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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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陽草就是長在炎陽草下方才得以存活。
淩萱聽見熟悉的東西，驚訝道：“岐山何處種植了炎陽草？”
這種植株可不好存活，她以為只有耀族人會種。
季閑雲果然知道，脫口而出：“是後山。”那些炎陽草還是他親自種的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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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此，還要麻煩神醫帶我們過去。”言玨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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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才石洞內，鼠人一個疊一個地圍在炎陽草周邊，表情平靜，毫無動作，卻讓人覺得分外詭異，他忍著心中不適，數清了裏面的人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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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他意思，是要直接將鼠人燒了？淩萱在心中嘆了口氣，鼠人原本只是普通村民，卻被隱王抓來試藥，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，實在令人唏噓。
但幸好，他們昨夜已經為自己報過仇了。
大火熊熊燃燒，石壁被烤得發燙。
淩萱被煙霧熏得咳嗽了兩聲，隨著時間流逝，石洞裏鼠人的嘶吼聲越來越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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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萱明白嚴重性，但凡有一個鼠人逃出，都會有想象不到的後果。
她搖了搖頭，忍著不適，站在他旁邊，固執道：“我和你一起等。”
言玨的眸光微深，笑意越發明顯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淩萱反射性就想抽開，卻被他牢牢抓住。
終於，最後的火苗也化為了青煙，這場岐山的災禍，在百姓不知不覺中消弭於無形。
軍隊包圍了隱王府，言玨很快接管了岐山內城。
隱王的死訊在他們到達前就已經傳回了王府，再次回到此地，淩萱只感覺恍若隔世。
落崖的徐丹兒是個隱患，言玨沒有疏漏這點，安排士兵去崖下，找到了兩人的屍體。
隱王已經咽氣，在最後一刻，他依舊緊緊抱著徐丹兒，士兵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人分開。
徐丹兒竟還有動靜，但骨頭跌碎了，移動不了，任由隱王抱著，對著他的屍體毫無表情，嘴裏還在念叨著那句生前的話，聽的人只覺得淒涼。
士兵按照吩咐將她焚燒，帶回了骨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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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萱便知道，她一定不是尋常的妾侍，以隱王對徐丹兒的執念，他不會再接受任何女子，柳娘多半是個幌子。
庭院內只有靈溪是真情實感在為父親的死傷心哭泣，其實隱王對她不算太關心，有時還很冷淡，靈溪一直以為是他因母親的死觸景生情。
她只知道隱王深愛王妃，卻不曾了解，他口中的“王妃”其實並非她的母親。
淩萱很難想象，等她得知了全部的故事，會是怎樣的感受，她看向眼帶譏誚的柳娘，知道這一天已經不會太遠。
人總該為自己的所為所為付出代價，靈溪是朱氏的孩子，隱王怨恨朱氏，或許，不將真相告訴靈溪，已經是他所剩無幾的良知了。
看著前院的一團亂麻，淩萱只覺得心力憔悴，揉了揉眼睛，生出幾分困意。
“非雲和徐子風怎麽樣了？我去看看他們。”
言玨停住與下屬的問話，見她臉色不佳，勸道：“他們很好，夫人還是先去洗漱休息吧，等我安排好瑣事，可代你去看望他們。”
他這話說的，是不是有些過於親近了，代她去？
淩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：“那……我先去休息了！”
言玨見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子，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，不由失笑。
直到洗漱完畢，躺在床上，淩萱的心跳依舊快得停不下來，回想這兩日的遭遇，細想言玨對她做的事，只覺得又是感動，又是氣憤。
他入耀族竟然是為了取她的血，還在兩人共寢那晚，神不知鬼不覺就得逞了。
這麽說，他剛成婚時的溫柔小意都是騙人的？
真是豈有此理。
但淩萱也想通了，言玨坦白這個，是想告訴她，他無懼“望鄉”，帶她來岐山並非是為了換取解藥，而是為了救師父和查出真相。
不管怎樣，若沒有言玨當日的丹藥，師父定是兇多吉少了，這件事，淩萱永遠都會感激他。
這一路上，言玨也算是多次舍身相救，功過相抵，似乎是功要多些，更何況，言玨還替她解了血毒。
想到這裏，淩萱更加睡不著了，小手緊緊捏住被角，將臉埋了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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